程晓寒

【幻城凡世】原来爱（十七）

第十七章

自从卡索教会樱空释摄影之后，就给樱空释打开了一扇PS的大门。

PS对樱空释来说，实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，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把自己和卡索PS成冰族神的模样，加上各种背景——巍峨的刃雪城、晶莹的雪花以及各种幻术化出的奇异景象，如诗如画。

樱空释把自己合成的，比较中规中矩的画面拿给卡索显摆，卡索差点就想利用他的作品做个新游戏。

我的弟弟是个艺术家！

可是，在我看不到的地方，他肯定还完成了不少让人误会的作品，我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……

卡索从马尔代夫回来之后，陪着樱空释做了几天设计，就去了公司。赤凝莲一时回不去，也没有嚷嚷着要回去，送赤凝莲回冥王星的问题就被搁置到一边。

每天晚上樱空释都比卡索睡得晚，两人的例行对话是这样的：

卡索：“释，该睡觉了。”

樱空释：“我不困，我先玩一会儿电脑。”

卡索一介凡人，精力无法和冰焰族神抗衡，他有心事，翻来覆去到半夜，才终于睡着了。

第二天起床，樱空释还是神采奕奕，卡索打着呵欠，“昨天夜里你玩了几小时电脑？”

“就四小时。”樱空释道。他从十一点到凌晨三点都在兴致勃勃的PS图片，只睡了四小时。

卡索已经无力去想四小时够樱空释篡改多少图片，想起今天约了重要的客人，于是吃完早餐，就离开了樱空释的房子。樱空释上午的时间要修炼幻术，都是留在二楼的幻化空间里。

卡索所谓的重要客人，是一位顶尖的心理医生，姓林，五十来岁，看外表，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。

卡索认为，樱空释的最近行为让人非常费解，比如有点像网瘾，但他上瘾的内容未免有点太过单一，比如他刻意隐藏了照片，但有时不时邀请自己一起欣赏。总之，行为非常矛盾。

这种事情，卡索本来可以询问一下星旧，星旧是寻梦师，擅长解梦。梦境和心理相通，星旧能分析梦，就能分析人，但卡索直觉找星旧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。

卡索和林医生四目相对，卡索首先开口：“医生，我知道我有些强迫症和完美主义倾向，这算不上什么大的心理障碍吧？”

林医生点头，强迫症什么的，可大可小，具体得看程度。现在他要做的，是聆听卡索的话，作出正确的判断。

卡索继续说道：“医生，我从小就没有父母，跟着祖母长大，她还喜欢世界各处跑。我管理着一家公司，有点压力可是也挺有意思的。我的性格可能有些自闭……我一直以为我会孤独终老，就算这样，我还是很坚强的活着！”

林医生看过卡索的资料，很无语。卡索这样的天才、帅哥、超级富豪，如果他还不能坚强，世界上还有多少人能坚强？！

出于职业本能，林医生马上抓住了卡索的关键词——孤独。

“冯先生，您一直有孤独感吗？”

“偶尔会有，可是孤独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
林医生得出了结论，“您可能已经习惯了孤独。”

“这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，前不久我弟弟回来，我们相处得非常愉快。”卡索压低了声音，“但我发现，我弟弟背着我藏了一些东西。”

“每个人都有一些秘密的空间，您的弟弟是个成年人，这很正常。”

林医生看过的资料里，“家庭成员”一栏写着封天婆婆和樱空释的基本资料，包括年龄和职业，樱空释的职业是园林设计师。

“我知道他藏的是什么东西……”卡索幽幽的说。
所以说，你是偷窥狂吗？！

“他藏了什么？”

“是我们两个人的照片。”卡索道。

“这么说，您私自看了他的东西？”

“没有，我猜出来的。其实连猜都不用猜，他PS了我们两个人的合照，一部分拿来和我一起看，另一部分都存在了电脑里。”

卡索拿出手机，调出一张他和樱空释的合照，“您看。”

林医生端详着这张可以直接上时尚封面的合影，长得完全不相似的兄弟，笑容却中带着相似的空灵。两人的目光都满含温柔，化都化不开，反而让人忘记了他们俊美的长相，只看到一片情意绵绵。

这是兄弟？这是一见钟情吧？

资料里写着卡索和他弟弟从小失散，前不久才团聚，血浓于水？那么，照片看上去应该是温暖，而不应该是温情脉脉。

到底哪里出了问题？

“你弟弟可能有些恋兄情结……”

“恋兄？那没事了，我也有点恋弟。”卡索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弟控，“但是我弟弟刻意对我隐瞒什么的时候，总会做出一些让我担心的事情，而且他真的做了！”

“什么样的事情？”

“呃……离家出走很多年。”

卡索想起樱空释背着他各种大动作小动作，不是生离就是死别，不胜唏嘘。但这一切都不能告诉这心理医生，说了人家也不会信。

不过说樱空释“离家出走很多年”也不无道理，他都跑到三界之外了，还差点回不来。

“您知道他离家出走的原因吗？”林医生问。

卡索叹了口气，“是因为我。”

“可是我看得出，你们的感情很好。”

“就是因为感情好，我才担心他再次离家出走。”

这样的因果关系实在让人逻辑凌乱，这两兄弟的相处方式简直就是个谜，林医生只能等卡索自己提供答案。

因为自家的事情对凡人来说太过光怪陆离，冰族火族赤凝莲，说出来只会让这个医生怀疑自己得了妄想症，卡索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。

“医生，这么说吧，我弟弟总是一心为我着想——我们家有一种罕见的遗传病，活不过三十岁的那种，遗传到了我身上，而我弟弟并没有。我弟弟为了给我治病，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，前不久才回来。”

林医生终于有点了解卡索说的“坚强的活着”是什么意思了，任谁笼罩在遗传病的阴影之下，都潇洒不了。

“他治愈了我，但这种病还有点后遗症，我担心他哪天为了彻底治愈这种病，又走了就不回来。”卡索道。

他说的这番话和刃雪城发生的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妙。当初他和樱空释互相救来救去，最后，他奄奄一息躺在落樱坡上，而隐莲已经凋谢。但樱空释还不死心，上天入地去找赤凝莲，一去就是一万多年。

其实就算隐莲还在盛开，也不会有好结果。隐莲按“有得必有失”的行事规则，上来就谈魔鬼交易，而赤凝莲比起隐莲，也仁慈不到哪儿去，先是让去的人撞山，撞不死再来谈魔鬼交易。

生死天道，岂可轻易更改！真是一条连神也要畏惧的法则……

他的生生世世短命已经避开了，赤凝莲虽然是个不安定因素，可现在有星旧在，大可以把赤凝莲带到冥王星去。只是，还是很担心樱空释突发奇想，四处搜寻将凡人变成冰族神的法子，他每天都在修炼幻术就是证据，不用说，变回去的代价一定无比惨烈。

见卡索有点出神，林医生说：“您从小就生活在遗传病的困扰之下……”

他是心理医生，话只说一半，目的是引导卡索继续往下说。

“不是这样的，我并不知道自己有病，直到前不久发作，但是我弟弟一直都知道。”

“也就是说，您的弟弟向你隐瞒了这件事，独自去寻找治病的方法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看来，您的弟弟是个早熟的孩子，性格坚毅，而且聪明，您掌控不了他，可能任何人都掌控不了他。”

“对啊！医生，您说这件事多可怕啊！我弟弟想做什么，我完全无法预知。我并不是想掌控他，我只是想让他对我坦白一点，最起码离家出走前跟我说一声。”

“那您就直接告诉他，彼此坦白一点，别让对方担心。人和人的沟通是很重要的，尤其是你们这种分开多年的兄弟。”

“他不会听我的！”卡索苦恼的说，“他一向懒得违拗我的意思，但只要有什么事情他打算瞒着我，绝对会先斩后奏。”

随意和固执是两个极端，喜欢走极端的人不在少数。林医生思考了一下，看来，这位格凝总裁的弟弟非常独立，非常自信，非常聪明，同时，还非常倔强。

“我弟弟每天都在PS我们的合照，说不定就是离家出走的前兆……”卡索有气无力的说。

见卡索灰心的样子，林医生有些同情他，安慰道：“您不用提前作出最坏的打算，我建议您回去之后，兄弟两个好好谈谈，让您的弟弟明白您的焦虑和不安，这样他如果有所行动，也会事先考虑您的感受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卡索道。

“您的弟弟也许同样需要一个心理咨询……”

“不可能！医生，要是让他知道我背着他透露了他的秘密，他会生气的！记住，今天我没有来过！”

“好的，这是我们的职业操守。”林医生见卡索怕他弟弟怕成这样，也就没有坚持。

“谢谢。”卡索拿出一叠现金放在桌子上。

这年头用现金的人很少，但是只要转账，网络上就会留下交易记录，要是哪天樱空释出于好奇黑了自己的手机……不敢想！

回公司的路上，卡索已经做好了打算，他要和樱空释好好谈谈。

樱空释喜欢PS，继续……樱空释喜欢拿他们兄弟两个做模板，继续……樱空释对自己的作品喜欢半遮半掩，继续！

但是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继续，那就是寻找化神的途径。

放弃化神，这不是消极，这是识时务。

历次惨痛的教训已经告诉卡索，天地之间，没有什么可以不劳而获。

哪怕生而为神，你仍不能为所欲为。

如果樱空释不肯答应的话，我该怎么办？是动之以情，恳求他，还是挟之以情，恐吓他 ？或者见机行事，两个都试试？

至于胁之以武，还是算了。我打不过他，但他不忍心打我……不，他还是忍心的，秋千旁那一次我差点给摔成脑震荡！

不过，他打我的前提是我惹他生气了。这次我不惹他，好言好语，释是个心软的孩子，一定会听我好好把话说完的。

太阳穴隐隐发胀，睡眠不足的总裁卡索吩咐道：“去温泉会所。”

卡索认为，必须养足精神，再和樱空释来场谈判，如果这场谈判是持久战，说不定樱空释还没有被说服，自己就已经累趴在地。

温泉会所里，卡索泡着泉水昏昏欲睡，雪宫里，樱空释心无旁骛的修行，可是林医生的诊所，就没这么好运了。

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打晕了预约的客人，又打晕了前台的护士，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林医生的诊疗室。

“林医生，请把冯索刚刚和你说的话复述一遍。我们知道你没有录音，但是你记性好，这点小事，难不倒你。”

“我有我的职业道德。”林医生战战兢兢的说。

“我们有枪……”两支手枪，枪口一左一右对准了林医生，枪身反射出冷飕飕的光芒，如死神的镰刀。

林医生是良民，没见过手枪这种高大上的武器，吓得大脑一片空白，只有膜拜的份儿。震惊过后，他还竭力回想卡索的话，一句字也不敢漏掉。

卡索自认为也是良民一个，面对樱空释这种冰焰族的终极人形兵器，逃跑是没有用的，辩解只会火上浇油，只能以柔克刚。

推开雪宫的门，樱空释正坐在餐桌旁边，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一把餐刀，手法和他玩手术刀的时候一模一样。

桌子上摆了两人份的晚餐，各种蔬菜水果切得无可挑剔，但是颜色看上去非常可疑，像是刚从化学实验台端下来的，二氧化铁硫酸铜……弄得卡索满脑子都是无机物分子式。

“释，这些菜……你是用幻术做的吗？”

樱空释粲然一笑：“用幻术做菜多没意思，我是根据网上的菜谱做的。”

求菜谱网址，我好去黑掉那个网站！卡索心中怒吼，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，“这些菜看起来非常美味。”